2013年8月25日，柳哲的父母终于减轻了因不能陪伴儿子而一直以来具备的负罪感，儿子要上小学了。
柳哲不太关心，反正只是换一个地方生活，他穿上新的校服，是灰蓝色的所谓礼服，正在心不在焉地收着小书包里的新作业本和铅笔。和栖坐在一边看着他，梦魇似乎是切换了实体状态大人才看得见，只有小孩能看见梦魇没有隐形的灵魂。
和栖想过，要是生在这个时代，自己就不会被谋害，会像柳哲一样念完九年制义务教育然后考高中考大学，会过完平凡但是很满足的一生。可是，一切就是注定好，她生在一个丈夫几个妻子的封建年代，她就算健康长大也不能去和男子一起念书，她因为几个女人的争宠而遭殃。
柳哲想把和栖一起带到学校里，可是虽然老师看不见她但同学能看见，他怕她被欺负或是被当作猴子一样参观，柳哲认为这不好受。
柳哲出门了，坐上家门口的公交车只要6站就能到新的学校，市里的第四小学。和栖默默跟着柳哲，尽管隐形，但是柳哲似乎能看到一点轮廓，柳哲默默试着拉了拉和栖的手，竟然能触摸到一些真实的地方。
和栖有一点吃惊，她正隐形，别人都看不见她，柳哲却能看到一些，而且此时的和栖不应该有实体，但刚刚柳哲的触摸是有感觉的。
二十分钟以后，到了小学门口，一群孩子哭着在门外要爸爸妈妈，他们生平第一次独自生活。
柳哲和和栖都冷漠地看了两眼，柳哲早已习惯自己照顾自己，和栖已经孤独了数百年，比起这些父母手里的宝贝来说他们实在是成熟太多，尽管只是七八岁。
柳哲一直默默拽着和栖的手，到了门口，终于松开。他转向身后，朝和栖模糊的轮廓挥了挥手，然后进校。许多家长堵在门口，柳哲这么做似乎并不突兀，就像是和父母告别一样。
柳哲第一次如此舍不得和人分开。
柳哲来到教室，找了一个座位坐下，讲台上的班主任正在帮其他小朋友分座位，柳哲旁边坐了一个白胖的小男孩，一口彩色普通话地自我介绍：“你好啊，我叫范帅，我今年6岁，在以前获得过市里大提琴银奖，演讲比赛一等奖，还被评过优秀小公民，我的妈妈工作的地方叫做……”
“初次见面，我叫柳哲。”柳哲只是回了一句。
有气势如此逼人的新同学新同桌，柳哲心里叹了一口气，这是从小就被培养的人才啊。
范帅掏出一些精美的笔记本，分发给周围的人：“这是我在外国玩的时候买的，请各位收下，以后咱们就是同学啊，还请多多关照……”
柳哲瞄了一眼笔记本的最后，尽管识字不多也不太了解英文，不过柳哲还是认得“made in China”的，虽然有点想笑，不过柳哲只是默默看了一眼范帅，或许这就真的是外国卖的中国货呢？
柳哲经过和和栖的几天短暂相处，已经喜欢上这个朋友了，现在竟然如此想念她，奇怪的是柳哲对现在的同学只不想跟他们相处，但是面对和栖却感到开心想要和她一起度过时光呢。
一年级刚入校班主任就要求打扫卫生，或许是从小自立的原因，柳哲包揽了大多其他小孩不肯做或不会做的事情，班主任眼前一亮，要求柳哲担任劳动委员。柳哲只好同意。
接近放学，柳哲拿到新课本，认识了每一科的老师，最喜爱的美术课的老师竟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，不过柳哲还是相信自己会在学校过的开心。
但是柳哲还是好压抑，好想和和栖在一起。
柳哲想到，包书皮就不要用市面上的那些塑料壳子了，不妨使用自己以前画的水彩和素描画，正好可以贴在课本外面，也算是一种纪念。
说起来，他很想给和栖画一幅画像之类，不过之前听和栖说过和栖是精通琴棋书画的，大概不需要自己的画吧。
放学铃响，柳哲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，走出校门，坐上公交。
那双冰凉的手搭在他的肩上，他抬头望，是和栖模糊的轮廓。
他心头一热，像是到家一样温暖和愉快。
回到家，柳哲请和栖帮忙一起贴书皮。
和栖拿起一幅画：“这个……是画的我的簪子吗？”
柳哲拿过画看：“好像啊！不过这个是我遇见你之前就画的了，好神奇啊！”
“那么……你怎么会画这样一幅画？”和栖问。
“我脑子里面一直有这种东西一样啊，你和这个簪子，我早就认识了的感觉……嗯，我的意思是，总感觉冥冥之中在哪里见过你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和栖心里本就存有一点点猜忌，现在对柳哲的戒备心突然提高了。
但是，眼前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家伙，不像一个骗鬼的人哦。和栖又放下警惕。
灯光下，和栖和柳哲正在一起贴书皮，柳哲眼里闪着点泪光，因为或许上学以后对和栖的想念只能寄托在书皮上画的银色簪子了。父母为了方便柳哲被照顾，拜托学校附近的亲戚在父母忙碌时照顾他，他们家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小女孩，大概看得见和栖灵魂状态，柳哲就不能让和栖陪自己过去了。
和栖知道这点事后，犹豫着想说点什么，最终是没说，她想，或许时机还没有到，要观察一下柳哲嘛。
夜晚，柳哲入睡，窗子开着，然而在夜空下的清风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深红的水雾，守在一边的和栖突然感到不对劲，站起身来。
深红色的水雾正好没过和栖身上汉服的裙摆，裙摆变湿了，只是没有染上颜色。和栖心里想，糟了，是一个传递给人噩梦以让人心脏病发而死的梦魇，奈何自己只不过是刚刚入门的梦魇不能和这种梦魇对抗，这个梦魇的层次接近顶级，能随随便便杀死小梦魇。
和栖眼看水雾越来越接近柳哲的床，顾不得那么多，拿起随身拿着的扇子，扇走了水雾。
水雾突然翻腾起来，形成一个人形，是一个浑身暗红的女人，看着三十岁左右，身穿古老服装，看来也是年代久远的梦魇了，她抿着嘴唇，一脸不快。
“小梦魇，你要跟我抢猎物吗，死了以后还要这么争，有意思吗，你是想死得彻彻底底还是想让我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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